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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器十

本来

杰诺斯就从见到埼玉起一直跟随着他。

但是自从那个事件后,杰诺斯的跟随已经变质了,他异常地粘着埼玉。本来一个去采购出任务也是很平常的,但现在只要埼玉一往玄关走,杰诺斯无论是家里的哪个位置干什么都要冲过来挡在埼玉面前。然后重复那段对话。

干嘛?

您要去哪里?

去超市啊?

请让我一同前往。

“…我说,杰诺斯。”

埼玉再怎么神经大条也注意到了,不如说他其实是想忽视的,但实在无法忽视这存在感极强的弟子。

“是的,老师。”

杰诺斯一脸集中,用尽全部传感器来接受老师的话语中包含的信息的认真脸。这让埼玉到口的说教卡住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让那张人造皮肤贴的太近了……

都能看清眼睫毛了…

埼玉有些尴尬地站起身,说道

“我已经痊愈了,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可是老师…!”

“已经连一道疤都没有留下了,我已经完全,彻底,绝对的痊愈了!”没让杰诺斯说完,埼玉着急地抢答。他说道最后表情越来越紧绷,简直是进行一种国家级的谈判似的严肃。

埼玉叉腰挺胸,让自己结实的身材看起来高大了那么一点点,虽然比起改造人夸张的身形就并没有突出起来…

但理所当然地杰诺斯还是注意到了这点。

对,埼玉老师已经的伤已经完全好了,甚至连一道疤痕都没有留下。不仅如此,身体素质也在那之后的锻炼中以人类无法理解的效果有了极大的提高。

简直是用肉眼见到了他向着比人类更高层次的存在蜕变了一般……

“我知道,老师。尽管如此身为老师弟子我还是无时无刻不关心着老师,这是我的责任……”

如此深刻的关爱之情……埼玉完全感动不起来。

“我作为一个健康的成年男人,是有独自采购散步训练自保的能力和权力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几天躲在十米开外跟踪我,你还吓走了一只野猫!”

“……啊,非常抱歉,没有察觉到老师对那只野兽的怜爱之情,下次我我尽量不打扰老师想要给那只野兽喂食的善举。”

“那不是重点!!”

……

埼玉习以为常,龙卷却看不下去了。

“怎么回事那对师徒怎么天天黏在一起就算了,谁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那个改造人要让埼玉坐在他身上看漫画!?你们怎么回事homo吗!”

出任务的龙卷刚气冲冲地回来就看到看到这甜腻的师徒,泡杯咖啡冷静下心情瞬间就没了。上班时间静止秀恩爱!!!!

埼玉和杰诺斯抬头瞟了一眼气到天花板上的龙卷,就像什么也没看到继续各干各的,毫无反省。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啦…

埼玉用只有杰诺斯能听见的声音说:

对了你帮我做这些不太好吧…你自己的还没有做呢。

杰诺斯双手毫不费力从埼玉两侧腋下穿过,用流水线上机械一般地速度和精准以肉眼可见的效率消灭着本是属于埼玉负责的工作。

我的份在过来之前已经做完了,老师不用担心。

…这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可以说出去的好事啊?

埼玉再次寻找起了不让徒弟把那精英级别的工作学习能力滥用的理由。

你写的这么快,外一有错字或者写错行怎么办?这文件还是挺重要的,有什么纰漏又得被说。还是让我自己慢慢写……

杰诺斯的手顿了一下,埼玉耳后又传来了宇宙第一护师好弟子充满顿悟敬佩和赞赏的声音。

不愧是老师,万事都要确保万无一失。是我粗心了,我这就开始校对。

然后埼玉就看到,左边的人造手灵活的握着笔在稿件上飞舞写出了仿佛打印手写体样整齐的字,并且还在惊人的速度进行着。而右边的机械手也忙了起来,接过左手批过的稿件,不紧不慢地放到一边。

埼玉突然觉得不对劲。

他这是用余光校对还是用余光来批注啊!不对就算能看见这也不能同时进行才对!

于是他回头,就看见了杰诺斯的金色瞳仁在以一种固定的频率不断地闪烁着。

你在拍照?

埼玉开口,杰诺斯已经完成最后一张了。

机械双手放下了笔,将批注好的文件叠落整,然后无比自然地环绕在了埼玉身上。

是的,方便我二次校对。老师请相信我,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你还是人吗……

是的,老师。

之所以埼玉到现在还没有动武的原因,是愧疚。对昨日不小心砸坏了徒弟的高容量移动硬盘而愧疚,虽然里面五成都是他的日常生活和战斗日常甚至还有虽然没有奇怪的意思但绝对不能公开的——!

但手一抖就顺便报销了人家另五成的心血(其实都是心血),是他的错。何况那玩意好像很贵啊……虽然现在想想也没必要顺着杰诺斯做这种事,但开场没注意接受了,现在不找点理由反悔总是很没说服力的。特别是对待徒弟这种耿直boy,看在以往一直被用心对待的情况下,就更难拒绝了。

“你们给我好好工作!”

埼玉的思考被龙卷打断了。因为他感到了一股力量将自己的身体拖起,放下,稳稳地重新回归到了自己的工作椅上,而不是什么超合金双腿。与此同时,突然被超能力拎回了自己座位的杰诺斯,没愣一秒就开始冲着怎么看都不好惹的超能力者龇牙咧嘴一副要扑上去的样子。

周围的人赶紧叫停。自从这对师徒好起来(在上班时间腻歪),龙卷就不是那么和蔼了(虽然基本也没有过)。也因此他们的办公环境几乎无可避免的收到波及…这要是再“拆”几次办公室,他们的奖金肯定就没了…噢不,外界的评价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虽然埼玉觉得自己这个虽然长得帅又有钱做事认真刻苦善良爱学习的弟子其实还是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毛病……

比如对不认识或者自认为很弱的人就基本没什么礼貌,追求效率而经常抛弃常识,动不动就脾气大喷火损害建筑,因为是改造身体就很少在意损伤衣服也是破了就买新的完全不节约,经常曲解别人说的话……但是这姑且都是常规内的。

真要说出来的话,这些也不算是什么问题。

杰诺斯认定敌人的时候,就不再做多余的事情了呢。比如多余的话语,多余的动作,多余的思考。

只是一心一意做着这项“清理工作”。

但是埼玉隐隐察觉到一些问题。

看着人造的皮肤五官以及机械的身体,他们追求完美地完成每一件事。他们也存在很多问题。

但不是在金属表面上,也不是导管,不是螺丝。

脑?也不是。

那些东西被不自觉地埋藏了起来,他能看到时隐时现的轮廓,却终究是没能看清理解出来。

也就自然不知道该如何改变它。

………

这是一次日常发生的故事,只是一次日常。

目前为止,能够正面与老师打上一场的人是不存在的,所以即使对面的抢劫犯一边架着人质一边举着到冲着埼玉刺去,也是没有任何悬念地被埼玉空手打趴下了。

杰诺斯在一旁安抚受惊受伤的群众,一边观摩。看着老师把犯人押上车门扣上手铐,内心又是一番来历不明的自豪感。

只是

如果事情能就这样一如既往地进行下去就好了。

伴随着呲噗的,压缩气体释放了出来,短时间内就感染了那片区域的空气。

看上去就非常浑浊的烟雾打断了流程,恐怕是犯人顺手从哪个女性身上捎来的防狼喷雾,尽管上埼玉也不想受这个罪,立马闭眼捂住口鼻。不过杰诺斯的人造眼根本不受干扰。

他甚至不需要闭眼,让那些粉尘撞在上面,也只是屏幕上多了些无关紧要的灰尘,毫无感觉。

他立刻冲进去抓住了劫犯,被钢铁的机械手被紧抓住像是被不断收紧的镣铐锁住一样,皮肤被擦伤,骨节很不快的互相挤压,这让那个凶神恶煞的劫匪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并且试图发力挣脱。结局是被改造人重重反扣在铁皮警车上,哐当一震,瞬间安静了。

埼玉慌了。

“你把警车怎么了杰诺斯!?”他叫到。

尽管埼玉的眼睛紧紧闭着眼睛,匝肌互相挤压在皮上造成褶皱,毫无疑问他什么也看不见,但那声熟悉的响声和警车铃一瞬的卡壳让他肯定发什么着什么不好的事。

想起这是他们这个月的第三辆配车,杰诺斯用平稳的声线回答道

“车没事,老师。如果有任何损坏请让我来赔偿。”

“什么没事啊!有钱就可以随便破坏公物了吗?”

埼玉一边摸索着车皮一边靠近杰诺斯,随后不意外地摸上了质感与车完全不一样的弯曲金属表面,就是杰诺斯的手臂了。

埼玉无法看见现在的状况,直觉上很不安,他一定得问清楚状况。他刚准备开口,便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在一瞬间令人神经紧绷。

子弹上膛的声音。

埼玉伸手抓向那个声音的传来的源头,用力一握,张开手时,就只感觉有一个扭曲的铁块在下面了。

真是不吸取教训啊这小子。

……不,也不能这么说吧。

粉尘落地后,埼玉睁开眼,就看到了被压在车皮上严重毁容的犯人。

之所以这么说,不仅仅是因为在之前的打击下已经开始浮肿的面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被压在夏日高温烘烤过的铁皮上另外半张脸。它们扭曲了起来,犯人即使被挤压着无法发出更大的声音,却也哀嚎着。

似乎能听到一丝肉皮被明火烧灼油脂的声音。

埼玉皱起了眉。

尖叫停止后的几秒,或是几分钟后。街道已经恢复了由一种日常的嘈杂造成的安逸。

太阳越发炽热了,在温度逐渐变高的环境下人们已经丧失了继续围观的动力,都开始离开案件发生地而去寻找有着凉气和网络的环境去了。

而这对师徒再把犯人绑进车后,并不急着走。

也许是因为炎炎夏日,埼玉紧盯着没有任何表情同样注视着自己的改造人,却有种错觉。

他好像听见了机械运转的声音,齿轮的碰撞机油的流动……

但现实中,他只听到了一个与人声无异却并不是从真正的声带中发出的声音。

平稳,清晰。

这个重犯伤人无数,今天更是杀害了两名女性,他会被判重刑。射杀指令也批准了。请问有我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吗?

所以你要在明明能把他逮捕回去的情况下杀了他吗?

你不是法官杰诺斯,你无权决定他人的生死,你甚至连惩罚他的权利也没有。

恕我无礼老师,但是我无法温柔对待这样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败类。他要对他犯下的罪负责!

他会负责,但如何负责,不是你来决定的。

也不是我。

你没有这个权利。

埼玉沉声说出,顿了一下,又叹出气。

他顺手把还在不死心想要趁机溜走的犯人重新拷上勇童帝发明的锁。然后再次扔进车里。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只是并不满意,并不认同,杰诺斯从他的眼神中难得读出了这样的感情讯息。

只要变强,就可以随心所欲?不,当然不,显而易见。

那么只要变强,足够强,就能使他人屈服,去扭曲对方的命运吗?

能,当然能。

杰诺斯的眼睛总有一瞬间,像是能冒出火来。

他未必会这么回答,但肯定的,潜意识或表面总有一种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已经有前者向他证明了,他的命运那一段,已经扭曲不堪,视野已经被火烧的大片焦灼变为废墟的一部分。

只能够强,就能。

能,但是不可以。

不可以。不是因为规则的束缚,也是因为规则的束缚。想打破什么轻而易举,但若想重新弥补什么……

我不想后悔。埼玉说。

不能轻易去破坏,毁灭,因为大多数情况下只不过会造成一个你无法弥补的错误。

埼玉坐在驾驶座压低了帽檐,阴影让他的表情模糊,但实际上他也没有做出什么明显的表情,仅仅动了动唇,嘟囔出一句话。

“虽然感觉有点怪,但是你真的没有想过,外一这个犯人也有一个孩子呢?”

杰诺斯想开口,却只是张开了嘴,没有发出声音。
汽车发动的轰鸣和颠簸让他一瞬间无法思考。车镜上的景物飞快地向后奔去化作一点。埼玉的这句话一直被他带进了饭食,带进了手中,带进了那日的梦里。

闭眼前是深夜,闭眼后也是深夜。只是更多更深的黑暗,像是无边际地延伸让人无法逃脱似的深夜。

没有一丝光线能够逃窜进来,杰诺斯什么也无法看到。

但是他低头,却看见自己肉身的双手满是鲜血。

突然看见了暗色,流动的液体,就好像从谁的身体里穿出来了似的。

铁锈味就瞬间充满了不存在的空气。

耳边传来稚嫩的哽咽和抽泣。

杰诺斯回头,却就看见了老师以一种疏离的眼光看着自己。他见过这种眼神,但很陌生。

因为这就像

就像他看着每一个被他打入监牢的犯人一样。

…老师原来会这样区分看待人的吗?

他感到身体就像被凿子穿过身体,喉咙,胸腔,手腕,脚踝,都被死死钉住一般。

疼痛且无法动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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