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兽
。英雄杰x黑老师
。黑杰x黑老师
他仔细看过了那个变态引以为豪，最为心爱的收藏品。
外貌像是人类，不如说就是个人类，平淡无奇的人类。像是其他怪人身体应出现的异变从他身上完全找不出来，只是个身材姣好的秃顶男人而已。
“你的品味变差了。”说的毫不犹豫。虽然原本就糟糕透顶，但起码之前他炫耀过的东西还是有点看头的，虽然比不上自己的。
被嘲讽的男人嘻嘻笑了起来。他的黑底白瞳的眼部纹身与特意开裂的嘴角让这表情看起来更惊悚了。除此之外还有头部植入的犄角，眉骨钉，鼻环，唇环，耳朵被削成尖锐的形状，上面挂满了刺穿的挂饰。他这个样子可比躺在那边的怪人更像个怪人。
“你的眼光才差，这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怪物，最棒的怪物。”
他说着，动了动手指开启身后的小显示屏，一整面墙。一些窗口被调出一字排开，几乎全是城市或怪人残骸的照片，并且都是极为严重的。令人在意的是里面都有同一个人在镜头內，就是那个秃头的男人，他造成了那副惨相。
“还记得这些灾害报道吗？最低也是鬼级以上的，也就是龙级，而你们协会为了不引起过度恐慌总会降低灾害标准吧？也就是说这个怪人实际上已经是神级了。”
古怪的收藏家将无人摄像机拍下的影像来回播放。什么城市，龙级怪人，陨石还是恐龙，一切都只需要一拳而已，仿佛天空都能击破。画面上的男人眼眸猩红，他笑起来的瞬间一切都被毁灭了。
只要他乐意，随时可以毁灭世界。而疯狂的收藏家却不要命地将他放进不堪一击的水晶棺材，可笑的是他只是用普通的安眠类药剂就是他陷入这种无害的状态了。即使如此他还是强大的，明明无论如何检查都与普通人无异的身体，偏偏找不到有任何可以伤害到他分毫的东西。假若他醒了，没人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何等强大的力量，我真想亲自去见证那一刻……”
痴迷地注视着画面，喃喃着。
……
杰诺斯接到了一桩奇怪的任务，协会的一个高层人员拜托他去生擒一个怪人，说是很有研究价值，如果死了把尸体带来也是可以的。
虽然说是生擒比较好，但那毕竟是怪人，如果危险性较大他还是会优先考虑排除，再带回尸体。
不过执行任务过程中倒是有不少意外收获，潜入敌人巢穴到达目标的中途发现了很多违规的怪人收藏品，这里的主人已经完全越界了，在完成任务后他一定得汇报这件事。如果有机会也可以顺便排除。
杰诺斯谨慎的思考着，一边游刃有余地利落解决掉守卫，几乎畅通无阻地前进，最终找到了那个与照片无异，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类的怪人。
与其他收藏品一样被透明的，强化后的材质隔离起来，不同的是里面充满了药物挥发的气体，这让他睡得很沉。
运气很好，这样就可以省去不必要的战斗直接把人带回去了。
正准备打碎那个笼子，却听到它底部响起了机械音，自己打开了。另一个声音从角落里响起，听起来很为难。
“好不容易‘项圈’即将制作完成……s级英雄大驾光临真是让我很困扰呢。”
“你就是这里的主人吗？我已经将你的犯罪证据全部记录下来了，现在的你可以选择跟我走，或者在这里被我排除。”
他又笑了起来，嘴角裂到耳根。
“我不会跟你打的，我打不过你。”这栋建筑里他雇佣的全部守卫都被毫无悬念地放倒了，而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但我不能让你带走他，他是我最重要的收藏品。”
“虽然这里能打败你的，只剩下一个了。”
机械眼快速地捕捉到躺着的人手指抽动，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些药剂 已经被替换了。轻薄的眼皮下球体开始转动，由深眠浮到浅眠，他要醒了。
改造人立刻进入备战状态，警戒着眼前的敌人，或许在他彻底醒过来之前先发制人会更有效率。但那个瞬间他已经本能地弹开到几米开外，“会死”的警铃在那个时刻不断重复，即使是仅剩的大脑也本能地感知到那股威压，致命性。
主犯却在一旁笑着，像是迎接什么似的张开双臂。
“荣幸吧，你将亲身体验这个世上最强的力量，死在他的手上也不辱你的英雄名。”
“这也是我的荣幸。”
他尊敬的态度配合外貌看起来就像一个狡猾的恶魔。
而真正的怪物即将苏醒，所有人都屏息，抱着准备接受死亡的心去迎接他的苏醒。
除了他，其余的都不重要。笼子对于他来说可以是个临时住所，一种装饰，一个玩具……但绝不是能能困住他的东西。只要他愿意，在场的都将是祭品。
疯狂的收藏家凝视着，那个根本不会把他纳入视野范围内的怪物。
一种介质在空气中凝固，缓缓睁眼露出猩红的颜色，怪物醒来了。
见过怪物出拳的样子，却从没见过他拳下存在过残渣与虚无以外的东西。
他撑起半身，望着眼前或许下一秒就将成为废墟的景色。对于凝固沉重的气氛毫无察觉，不紧不慢地调整长时间未见光的晶体。
然后懒散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用力眨了眨眼再睁开，感觉差不多是醒了。
又伸了个懒腰，转头四处看看。
“这是哪儿啊？”是他说的第一句话，有些疑惑甚至是迷茫地望着在场的另外两人，一个站着发呆，另一个做着战斗的姿势发呆。没人回答他，这一个个都聋了吗？
“啊……好饿。”肚子诚实地开始发出抱怨声，摸了摸，觉得确实是非常饿了，不管怎么说先去吃饭吧。于是跳下展示台，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挠了挠脖子，懒散地走到一边去了。
那之后没有想象中的混乱，没有力量的暴走，没有任何人受伤丧命，那栋建筑除了某层楼被开了个洞以外，其他完好。
怪物毫无战意，甚至什么都不想干。
这让那个从容的收藏家慌张起来，也许是碍于面子，狠话都放出去了结果却半点波浪都没掀起来。他甚至不计后果地对着那个毁灭了好几个市的怪物口不择言，说是我绑架了你，囚禁了你让你一直睡在这里，你不生气吗？你可以毁了这个地方，你可以杀了我！
结果对方歪了歪头，毫不领情地回答他虽然床有点硬但是自己睡得挺好的所以不生气，而且对他没兴趣所以不想杀他。说完就打穿墙壁从二十层上跳下去了，当然安全着陆。
埼玉刚睡醒脑子距离完全清醒还差些，这种状态懒惰到不愿意去考虑需求之外多余的任何事，总之吃饭最重要。
下来晃悠了一会儿发现这里不仅没什么人，还离自己家很远，于是停在一家面馆前决定就在此地先填饱肚子。
“等一下！”
刚要迈步肩膀被拍住了，回头看，金发金眼的帅哥……机器人？好像刚刚还见过。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杰诺斯没有收回对方肩上的手，同时体内机械高速运转着依旧保持着随时可以进入战斗，高度警觉的状态。其实从埼玉跳出去后他就一直尾随，从郊区到市区，中途多次想搭话未果。那个奔跑速度绝对已经超越人类了，如果不是他停下，光是跟着都不简单。但到目前对方还是没有展现出任何怪人应有的特征，到底是因为他不用变身就如此强还是他也只是个强化改造的人类？
“你是怪人吗？”
埼玉歪头看着他，觉得姿势别扭就转过来，顺便自然地拍下了那个抓的他衣服起皱的金属手掌，抬眼没有一点杀气，他指了指改造人的身后。
“虽然别人说我是……不过我一直觉得怪人明明是那样的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机体内警报响起，而协会的通知会更晚。那个家伙大体像是巨型蜘蛛细看那八条腿却更类似人手，又是个令人生理上感到厌恶的造型，典型的怪人，并且是被通缉的龙级。
抱住旁边身份未知的人躲开攻击，杰诺斯的优先事项变更，根据先前的资料怪人的外壳硬度很高，机动性灵活，先不说多大的输出才能烧伤它，打不打得着都是问题。他必须灌注全部注意力去战斗才行。
埼玉被放在了店门口，眼前激烈的战斗不可避免地带起混乱，火焰强烈鲜明的光色很刺激眼球，然而更吸引他注意力的却是身后门帘內淡淡飘出的，汤汁挥发出的香气。闻着很好吃，让他感觉更饿了。
那家伙明明一开始一副要跟自己打架的样子，结果却毫不犹豫地挺身救自己，真是有趣。
于是往前走了几步，接住了那个不知道第几次被打飞出去的改造人，避免了他再次给无辜的地面砸出坑来。杰诺斯把后坠的头颅艰难地抬起来，他的脸半边破损，皮肤裂缝里有金属光泽，眼球掉落，黑洞里闪烁着电火花。
“你……！”
怪人尖叫着扑过来，猎物的增多只会让它更兴奋。然而杀戮在中途被突然制止了，肉体被什么打击的闷响。那个瞬间被放缓，杰诺斯看见红色手套包裹着的拳头将怪人坚不可摧的体表打出凹痕，然后时间重新开始流动，那块凹陷开始极速地扭曲旋转扩大，然后牵连着一切都炸裂。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自爆，被戳破的气球，三分之一的身体与其中内容物一同飞溅出去，然后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埼玉看了看冒烟的拳头，还好没有粘上血，免得影响食欲。他放下那个表情完全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的改造人，自然而然地没有为此超出常识的结果做出任何解释，仿佛一切理所应当。
杰诺斯无法忍受不做解答的问题，他非得搞清楚一切才行，那个表情这么说，声音却被制止了。
“边吃边说吧。”这么说着走进面馆，后方改造人随即跟上。
他真的很饿了。
拉面的分量很贴心，普通人一碗就能使胃袋满足了，而埼玉已经开始第三碗。这个分量还是普通范围内的，只是他确实饿很久了，况且有人请客，汤的味道也很合口味，不放开吃就太可惜了。
一边抱着碗连汤带面望嘴里塞，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着改造人的一连串问题。注意力不是那么集中，尽管对方已经挑着他进食的空档来提问了，可是其余时间也在不厌其烦地讲述他此次的任务过程，经历结果分析，跟报告似的。
“也就是说您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怪人吗？”
“是啊。”
只剩半边脸能表现他专注表情的改造人安静地等待对方灌下那一碗汤，然后将自己没动过的一碗推过去。
“我真的很想知道您这么强大的秘诀。”
鬼级或是龙级对他来说没有意义，就像强一点或者弱一点的虫子一样，人踩下去是感觉不到差别的。如果他是怪人一定是龙级以上的判定，但那之上的判定至今还未遇到过。
“我已经告诉你了只是你不信，你这人好麻烦啊。”埼玉进食的速度慢了很多，大概是因为这样重口味的食物吃多了还是容易腻。不过杰诺斯的问题也接近尾声了。
“您真的愿意跟我去协会检查吗？”
“我不会违约的。而且按照你的说法，你算是把我从变态手上救出来了吧？”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虽然我救你只是不想这家店被毁，不过你还请我吃饭，这样也算扯平了。”
“如果协会鉴定结果是怪人的话，您会被处分的。”金属的弹性毕竟与皮肤差太多，被用力握紧的时候他的拳头会发出比骨节摩擦更尖锐的声响
“如果他们做得到，那还挺让人期待的。”
舌尖卷去沾在嘴角的汤汁，然后不知道是因为饱腹的满足或其他，埼玉轻轻笑了一下，眼帘半合一瞬。下一秒就消失。
“如果鉴定结果是人类，请收我为徒。”
“不要。”
埼玉回答的很果断，然而改造人并没有一点受挫的样子，像是没听到。
那时他还没有去考虑往后被纠缠的可能性。改造人只是正好出现了而不被排斥，也很快会离开并且留不下什么痕迹，下一次见面很可能连名字也叫不出来，因为并没有被有心记住。
“饱了，走吧。”
他站起来，躯体刚挺直又即刻弯了回去，手臂试图撑住桌面却还是没能阻止脸朝着未被回收的碗筷坠下。毫无征兆地疲惫感涌出，使得视线在即将粘合到一起的眼皮內变得模糊，很快成为一片漆黑。在感知完全沉眠之前，面颊最终落在了什么冰凉坚硬的东西上。
杰诺斯做这些时总是不考虑的。他把男人向后扶起来，头颅却又失力地仰后垂下，拉扯出缠绕在脖颈上的肌肉。
立刻检查心跳与呼吸，生命活动一切正常，他只是睡着了。
原因很明显，但又不明确。本来像是装饰一样戴在脖子上的项圈，近距离看却没有了它理应存在的厚度，紧紧黏着着皮肤像是刺青，延伸出黑色的藤蔓爬上他的整张脸，然后很快缩回，再度归成一个简单的黑环。
机械眼表面的分析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结论。杰诺斯结完账将埼玉抗起在足够宽阔的肩上，又想到这样看不见他的状况，于是放下来右臂拖住后颈，左臂穿过折起的双腿，在一片讶异的目光中毫无自觉地走了出去。
埼玉记得自己总是打地铺睡的，当然不是什么柔软的床垫，薄被的保暖度也一般，但都足够了，也习惯了。有这些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但最近醒来时总是什么都没有，甚至还少了点东西。
“我的衣服呢？”
他望着一旁专注于记录着什么的改造人，对方显然对此知情。
如果这是杰诺斯的床那的确足够了，或许根本就不需要。
让埼玉睡这个没有任何铺垫的钢板床只是算不体贴，但扒走他的衣服就是变态行为了。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埼玉会生气。
“您吃完饭后突然睡着了，我将您带回这里时遇到了怪人。战斗中由于我的考虑不足，使用的火力范围比较大波及到您了，虽然您本身没有被伤到但却烧毁了您的衣服，十分抱歉。”
改造人专注地盯着他，后背挺得笔直，以一种向上级汇报战况似的口吻认真地回答他。
“那之后我把您带到这里，也就是博士的研究基地。由于好奇我擅自对您的身体进行了检查，由于这里没有能突破您皮肤的器材只能用透视检查以及体表观测等方法……”
“所以结果是什么？简单点说。”
埼玉坐在那里，双腿盘起，一只手肘撑在那里拖住懒散的头颅转向改造人。他最近醒来总是遇到意外状况，久了也就只是另外一个日常而已。总是惊讶也会腻的。
改造人那么望着他，在脑内概括总结，顿了几秒后才回答他。
“您的身体只是普通人类的身体。”
“哦……”
“这么一来就能做您的弟子了。”杰诺斯小弧度地舒了一口气，合上笔记本，站起来转身完全无视了身后人的不满。
“我说了不行吧，你……”
埼玉刚下床对方就转一圈回来了，把叠成方形的衣物整齐地端到他面前。
“老师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穿我的衣服。”
改造人的目光无遮掩地望着一丝不挂的埼玉，他才察觉到一丝尴尬，扯过衣服转过身三两下把它们套上去。
“别看我啊。”
“为什么？”
“……”同为男人，又出于无奈之举，确实没什么好别扭的地方，对方无辜的提问反而让他变成了奇怪的那个。不过要说正常是怎样的，他已经远离普通人日常太久，也说不清了。
本来也就全部看过了，杰诺斯还是沉默地盯着男人将自己的衣物套上。就像背对他的男人一样把自己视作一个摆设似的不去在意，注意力全在另一个身上。
他想埼玉睡着的时候对方也一定做过相同的事，从头顶到脚趾他的全部都被触碰过，即使是知道了那似乎不存在特别的地方，却也可能只是没被找到而已。得不到确实的结论他就不会停下。
那个项圈的成分只能初步分析出是怪人身体成分的类似物，具体的来源和原理在现有条件下无法再进行下去了。他们并没有对怪人做过研究，这方面协会所拥有的信息更多。
杰诺斯把项圈的事告诉埼玉后，对方的脸色黑的显而易见。烦躁地抓挠着那块地方也扒拉不下什么东西，只留下几道浅色的痕。
这么一来也不得不去协会了。
按照指示，杰诺斯只要把埼玉带到下指示的人那里，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接他们的人与下指示的是同一个，简洁的短发，金属框眼镜，配上毫无特色的五官与严肃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就是个正经的工作人员，穿着普遍的西装冷漠的工作狂。
这种人协会很多，对高效率运作的协会不是坏事，他也不起眼。杰诺斯对这种人一向不会分散多余的精力，但是当那个人见到埼玉完完整整地，醒着地站在他面前时，脸上色彩慌乱地翻腾一片过去，他还是注意了一下。
被暂时标定为龙级以上的嫌疑怪人，跟他们的S级英雄走进协会，用非常普通的姿态，他们可以是朋友或者是其他什么到绝对不是这种敌人的身份，就这么一边聊天一边进来了。
埼玉被用奇怪的目光从上到下看了遍。好吧，可能他这个样子让他们失望了，那也没关系。
面对疑问杰诺斯解释了一下，埼玉随便附和了几句，基本将这个繁杂的任务都交给了认识没多久的英雄。最后那个人终于整理好了自己尴尬的表情，咳了一下，居然堆起了笑容，而且明显不习惯用的那种。
“嗯，那么埼玉先生愿意配合我们检查吗？”
“可以啊。”
双方自愿，这么好的情况他们根本就没料到，但也不能放松警惕。领头人打算带埼玉到里面去，旁边类似于保镖的人和几个收到通知英雄也走了过来，而杰诺斯简单地告别了转身走向反方向。
“喂。”
被扯住的衣角成功止住了他的动作。回头的时候对方扭着的脑袋也同样望着他。
“你不去？”
“那个，埼玉先生。您的这次检查是机密事项，鬼之改造人不在接下来任务的执行人名单中，他是不能来的……”
“一起来的话，就收你做弟子。”
金色的电子眼亮度明显高了一个档，下一秒主要负责人的视野里就被那个冷峻的帅脸占满了，大片阴影压着他，之中发亮的瞳孔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不管杰诺斯说了什么唠叨了多久，总之在埼玉变得不耐烦之前，他成功加入接下来的任务中去了。
首先是普通的测试，体力测试和笔试。杰诺斯拿出了随身笔记，全程陪同并将所得数据一丝不苟地都记录下来，大概收获并不会比实际测量这些的协会要少。埼玉打坏了他们好几个用来测量身体能力的器材，或者说，那几个场地都被不小心破坏到无法使用的地步了。比起旁边人下巴齐刷刷掉在地上的场景，杰诺斯显得很淡定，与那个无聊地开始打哈气的男人一起，仿佛跟其他人远远地隔开了。
这里实在没什么可以测到他实力的东西了，它们的上限值远不够承受他普通的一拳。
埼玉问是不是这里的人都做过这种无聊的测试。杰诺斯说不是的，然后他望了望被打坏的器材继续说，英雄们入协会前做过差不多的。
“你的结果怎么样？”
“满分，不过我觉得这意义不大。”
“要怎么做到出拳还不把这些打坏啊？英雄们控制力真好……”
“不，我想不是控制力的问题，老师。他们大多数使出全力也打不坏这些东西的。”
……
一旁的记录员僵硬地握着笔没能写下什么，近距离听着他们的对话对于普通人来说太刺激了。他们只是受过训练的普通人，还不到可以像英雄一样可以与怪物搏斗的地步。以往要是协会里出了意外比如某个英雄暴走之类的，他们收到的命令也只是尽快撤离而已。可现在眼前两个人的闲话里那种漫出的轻松令他感到恐惧，好像下一句突然谈到这个地方太无聊了毁掉吧，说出这样的话也不会觉得奇怪的地步。
如果眼前的人暴走，或是不暴走只是起了什么兴趣，他们一定连撤离的时间都不会有了。这么想着就涌起逃跑的冲动。
一直到被负责人拍了拍肩才醒神，连忙道歉继续他的工作。
负责人推了推眼镜，安排好善后工作继续下面的流程，和他一开始的表现比起来冷静的多。
警报响了。
埼玉不明所以地看着整个基地都躁动了，脚步声从四处不间断的传来。负责人让他不用在意，不是很大的灾难，等待一段时间检查就可以继续。只不过杰诺斯被排上战场，而他身边另一个英雄靠过来，说是无聊可以陪着他。
哪有那么亲切。
埼玉问那个叼着烟的家伙强不强。他回答不及你，但是不会死。也就是说他留在这里，如果埼玉突然反悔了，是最好的肉盾，缓冲器。其实也不会有什么用，不过这也是在他见到埼玉徒手毁掉半个基地后才发觉的事了。
埼玉盯着屏幕里滚动的画面，怪人的体型在镜头里总是比较突出，英雄们在一旁看起来不会比蚂蚁大多少，如果镜头不拉进根本没法辨认。然后他看到火光，大面积金橙的色调很显眼，方便他找到它的主人。
杰诺斯在那些英雄中算很突出的，不只是因为能力，也由于他的独行，没有丝毫依赖伙伴的意思，让这场战斗看起来就好像是他的独斗。
“这孩子一直很不合群。”那个人吸了一口烟，吐出的话语和白雾一起散出去。
“你也一样吧。”
“我跟他不一样。”
埼玉在靠墙的座位放下身体，双手背向脑后，懒散地盯着大屏幕。与旁边抽烟的男人没意义地聊着，像是谈论没什么看点的电影，纯属打发时间。
“他做的没错，其他的人只会拖后腿。你看，不救那个家伙他就不会失去手臂。”
牺牲是可以避免的，有时也是必要的，如果不在乎别人效率会更高。只是对他而言。
“谁让他们是英雄呢。”
僵尸男笑了一下，皱着眉分不清是无奈还是自嘲。暗红的眼睛望着闪烁的屏幕。
“虽然我也是，一定会救他们的。”
“这是什么规定吗？”
“只是没法放着不管而已。”
看着对方一脸不解，歪着脑袋看着他，像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眼神似乎带着某种轻蔑，如果正义的话题继续下去，他有可能会挑眉嘲笑起来。
僵尸男转头点上另一根烟，呼气同时叹气。
“你啊，难道就没有一两个比较在意的人吗？”
“我……”
后面没了音，取而代之的是肩膀一沉。他扭头往下看，对方旁若无人地睡熟了。看着那颗光溜的脑袋慢悠悠顺着肩膀往下滑，就向上推了推搁到安稳的点的为止。过程中对方没一点被影响的意思，反而呼噜的声音慢慢滚动出来。他突然感到别扭，一瞬间无法理解那些人害怕这位的理由。
听从命令，听从吩咐，得到奖赏。
英雄是什么呢？
杰诺斯维修回来以后，埼玉漫不经心地提出这个问题。
得到的回答也就是，为了正义，为了保护群主挺身而出，与坏人战斗并打败他们的人。类似于这样的，至于关于作为职业的解说应该不算在问题里了。
“你是为了救人当英雄吗？”
“不，成为职业英雄之前就顺便在做类似的活动。但我为了复仇，寻找仇人，加入协会可以获得更多的信息。”
埼玉咧开了嘴角，戏谑地说
“那你根本不是英雄，这里也没人是。”
一旁的僵尸男难得被烟呛了似的猛烈地咳嗽了一串，正好把那不大的声音给盖了过去。还好没让几个爱闹事的听见，顶多过来看两眼他稀奇的表现。
协会费尽心思去测量埼玉的力量，但事实是，现有的器材限度根本无法承受他。金属骑士所制作的几个引以为豪的作品都被拆了，准备新的试验品还需要些时间。他们决定用一些粗略的测量方式，比如人工的，让他与各种级别的怪人或者英雄切磋。
杰诺斯自告奋勇也是预料之内的。
“谢谢您接受我无礼的请求。”
开场白之后是毫不留情的攻击。钢铁沉重的身躯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去，尾后的热浪总是慢一刻。
埼玉看着围绕着他飞窜的火光，想着远看上去像烟花，重重地落下来在身边炸开。好险，差点烧着衣服。但是他躲开也没多远，看着杰诺斯很快调整姿态追上来进行下一轮猛烈的攻击却还是被幅度不大的动作轻巧地跳过，挑逗似的让他差个几毫米的距离就能蹭到衣角，却什么也抓不住。
不甘心，于是更加拼尽全力，不断地刷新输出跟速度的上限，到摄像无法捕捉的地步。
一方像发了狂，另一方却还是那样游刃有余。杰诺斯甚至在不知道第几身体超负荷运作后排出大量废气，陷入被自己轰出的深坑里抬头，却看到那个人嘴边一点笑意。
简直就像玩耍似的，对着暴躁的小狗，玩着伸手碰头或被咬的游戏。
他还真的碰到了——改造人全身唯一柔软的人造皮肤，被手指戳地挤兑到了唇边。
“我赢了。”
转身就对着那张坏笑的脸开启焚烧炮，尽管如此近的距离之中果然还是没打到。他感到一股无名火，刚出口的声音都有些暴躁。
“请您认真地对待这场比试！”
直到他战斗不能之前，还请认真些。
对方的态度令他情绪不太稳定，而在看到埼玉收起笑容的瞬间，一切的热度突然消失了，他差点后悔了自己说出口的话。
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表情，对方几乎是在消失的同时出现在身后，浓重的威压将他捁的无法动弹。狂风呼啸而过像是死神挥舞漆黑的镰刀，贯穿灵魂的恐惧。杰诺斯辨认出停在眼前的拳头之前，仿佛看到了幻影，睁眼时就被忘却，但其实他从未闭眼。
他被吓住了，仅仅只是拳风。
那完全可以杀了他，毫无疑问地。但是对方却没有那么做。他想如果那是人类的双腿，他一定会就那样软弱地跪下去。
虽然现在情况不一样，但他也确实无法使用他的腿了。对方收回拳头，转而划向他的腰，轻而易举地把他切成两半。
像摔坏的人偶，闷声掉在了地上。
协会的人通过无人机开始喊停，焦急地重复着同样的台词，而焦点的那两个人都毫无反应，听不到似的。
杰诺斯躺在那里，沉默地看着埼玉一点点靠近，遮住了光线。弯下腰的时候披风从一侧滑下来，差一点能够着他。
“这样算是战斗不能了吧？”
对方埋进阴影里的笑容有些模糊，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抓住了那个被风吹地摇摆着的披风一角。
埼玉把杰诺斯抱起来走了一段，协会躲在幕后的工作人员才赶到。他们看到那人身后被挖空的山岩，被穿透的云层，有些哆嗦地说请把鬼之改造人交给他们，他们会负责把他带去维修。
埼玉还没回答，感觉到背后的衣服扯紧了些。改造人坚硬的手臂牢牢地环住他，像是想要嵌进去似的，什么也没说。
“不用了。”
他说，一边扶着脊背上凸起的钢骨，把他向上移了移，就这么走到目的地去了。
……
“老师要不要加入协会？”
杰诺斯在被放到手术台让后，对着那个背影问到。
对方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神又移了回去。
“嗯，没什么兴趣呢，对英雄。”
对他来说，大概只是一群弱小的，抱团群聚起来才能活下去的虫子吧。没有与之一战的价值，没有与他们一起抱团的理由。
他自己一个人挺好。
看着对方离开，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想到，再次见面会延迟到三个月之后。
……
协会为了寻求更有效率的方法应对越发泛滥的怪人，一直以来都进行着研究。但是至今怪人产生的具体原因还是不明，它们的身体也是千差万别几乎找不到共通的地方以作参考，但他们还是保留了不容易捕获到的一些活体或者是标本供研究，不是很意外地总能在派上其他用途。
用的时候就在药物处理后搬上实验台，不用就关进被强化过的特殊材料所构成的空间里，就像笼子的白鼠那样。
负责人推了推眼镜，他想这地方跟那个疯子收藏家的箱子也没什么区别。
自己跟那个疯子也没什么区别。
好处就是作为协会的人，没有那样被怀疑，被关进监狱的风险。他不过是执行工作而已。
“跟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样，埼玉先生。”
那张严肃的脸微笑起来像另一个人，声音很轻，怕被什么听到似的，望着躺在容器里的人。
“不过还是黑色的衣服比较适合您呢。很抱歉协会只能提供这种衣服，简单一些容易穿脱，会比较方便研究。”
他将隔离的透明馆盖打开，他已经不需要里面再充满那些气体了，只要那人脖子上的项圈还完好就什么也不用担心。
伸手过去，食指上吸光的黑色指环过分轻薄，就像是那个项圈一样的质地。手掌压上胸膛，那里以一种缓和的频率起伏着，节奏快一些的跳动在里面持续着。那些组织是柔软的，即使是锻炼后变成了几乎绝对的防御，但却又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分别。
“您到底为什么这么强呢？”
现在所有人都想弄清楚这个问题，但有对这个课题无计可施。这意味着在此时间内，他可以理所当然地拥有这个怪物。
即使那是剧毒，不小心就会波及自身全军覆没了，也没关系。大众当然无法理解，怪物的魅力多令他着迷。打倒它们控制它们又或者是看着他们肆意妄为是一件多享受的事。
把一个随时可以捏爆地球的怪物握在掌心，无名的满足感。
他的力量太吸引人了，以各种形式必将引来各种各样的家伙，这是无法避免的。
“怪物真是可爱啊。”
想到那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家伙傻笑着说出的话，他在此用自己的话重复一遍，确实是的。
……
杰诺斯在维修完成后几乎是同时接到了协会的召集，各种表现都显出了他们是如何的缺人。
最近怪人的数量增长速率猛升，等级也是普遍偏高，英雄们固然有实力与他们抗争，但频繁的战斗总会让他们疲惫。杰诺斯这样持久力强恢复速度快的英雄在此时显得尤为可贵，于是理所当然地被频繁地派遣出去了。尽管收到了很多很不体贴的命令，杰诺斯也没有怨言地去执行。
毕竟任何一场战斗都会为他不断变强做出贡献，当做是修炼。
让下一次站到老师面前是成长了的自己。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他没能见到老师，几乎一点消息都没有。频繁的任务使得他在各市与维修时的研究室来回奔波，根本没时间回协会，而联系协会也只能得知还在检查中，无法连线的回答。
再怎么困难的检测，也不该一点空隙都没有才对。
“埼玉老师现在在哪里？”
“正在询问相关负责人请稍等——”
“好，他现在还在接受身体检测。”
“在哪里？什么时候结束？”
“不好意思，具体问题我们无法回答。您可以亲自询问相关负责人，不过需要预约……”
……
埼玉醒来时周围一片漆黑。睁眼前触感领先一些醒过来，周围传来热度与黏腻的感觉，还有一股酸臭的味道令人犯恶。感觉不是什么宽敞的地方，随便一动就能碰到软乎乎滑腻的墙壁，甚至是有些挤的。
真恶心，这地方多一秒都待不下去。
一拳击碎了“墙壁”，光透进来时照清楚了那些飞溅出去的，鲜红的肉块与带着鳞片的表皮。
埼玉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怪人肚子里的，接触到新鲜空气后，发觉自身黏腻的触感与腥臭味比覆满灰尘的水泥地更脏。眉毛不可抑制地拧了起来，嫌弃的不行。
得洗澡，最好现在立刻马上。
他还没来得及对其他做些思考，比如上一次醒来是在哪里，这次为什么会从怪人的胃袋里醒来。什么还没回忆起来，他又感觉到昏昏欲睡，大脑似乎是拒绝继续转动了。
埼玉感到睡欲迅速的盖过了一切，使得他除了一头栽下去再也无法思考别的。这种强制性的睡眠就跟昏厥没有多大区别。倒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并不是什么舒适的感受，但他还是闭上了眼。在彻底回归黑暗前，感到那些石子的碎屑与灰尘就这粘液占上了他的衣服，他的皮肤。
感觉糟糕透了。
……
距离英雄协会隔着几个市，他现在知道了就算现在赶回去维修后也会立马被调离这件事了。
改造人抬头，金发上掉落下细碎的石子，还是灰扑扑的。亮起的瞳孔经过调整后捕捉到天空的颜色，只有一边，另一边漆黑之外是被裂痕与坑洼侵占的钢铁內壳，外面的皮肤也只有一半了。
他经常战损，这算是严重的一种情况，他应该首先回研究室。
可是工作人员却意外地在英雄协会里看到了他。被摧残成医学人体模型的样子，手臂也孤零零只剩一只，走路的时候带出零件的一阵哀鸣，机械眼甚至熄火了好几回。他却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重复了几个月来通讯里一直重复的问题。
“老师在哪里？”
这样可没办法再继续出任务。
可怜的负责人再一次被抵在墙边，用那仅剩的一只手臂，孤独的机械眼也紧紧瞪着他。尽管改造人已经破破烂烂的，战斗力下降到底线了，那副样子就好像是说如果不扯掉他的四肢就无法推走他，不割断喉咙就无法拒绝他，只要活着，他就不会善罢甘休。
瞒不下去也是早晚的事，他们实在不想失去这么优秀的一个英雄。
负责人推了推眼镜，投降了。
“检测结果其实已经出来了。”
屏幕上大大小小规则排列显出的图像，以及桌面上整理好，内容详细的文件，都在向他说明那一件事。
“他是个怪物。”
“他是个人类。”
反驳的似乎是不假思索，但实际上也有充分的依据。改造人在这些证据面前，在转身就可以与全人类为敌的状况中，全身上下都透着少年一般不顾一切固执到任性的气息。
“他的确是有着人类的身体，但还有远超过人类的力量。并非说他不是人类，但即使是人类之中也是存在犯罪者的。”
其实一开始就毫无胜算。
“心理测试中他表现的对人的生命毫无反应，没有正义感。只为了兴趣而行事，打架中不分怪人还是英雄……由于他的不顾及曾经造成了超过灾害等级的破坏程度……”
只要他有这个想法，全人类毁灭也就是几拳。
“我们必须消除隐患。”
不知道这是否值得高兴，他们至少不会杀了他——或者说无法杀了他。
杰诺斯最后还是能见到他的老师，他想他必须见到他。
不是隔着屏幕，看着他全身贴着电极死了一样睡去的样子。
改造人的身体向前倾，差一点就迈出那一步，却被身旁的英雄按住了肩膀。
表情真可怕。
这么说着的那个人倒是没表现出害怕的意思，摁住他发烫的肩膀，暗红的眼睛平静地望着暴躁的金瞳。
冷静点，你在这里发火什么也改变不了。
不过这的确是挺过分的。
僵尸男放开他，自己向前一步，注视着那个沦为白鼠一般的男人与周围忙碌的研究者，厌恶地皱起眉。其实他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英雄到底是什么呢？
男人笑着问道。
……
杰诺斯没有退出协会，而是不厌其烦地与协会谈判。
老师不会毁灭人类的，他不讨厌人类。而且人类灭亡了也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例如喜欢的食物和漫画之类的……他们还在一起参与检测的时候，杰诺斯住进他老师家里，观察他的日常生活试图从中找到强大的秘诀。
他一个人住在无人区，因为房租便宜。即使是在杰诺斯入住之后也依然保持着勤俭节约的习惯，家务也是习惯自己做。平常除了锻炼之外就喜欢看看电视或漫画，除了跟强一点的家伙战斗之外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不过对于每周一次的特卖日非常上心，每当这个时候他的态度甚至比战斗时还认真的多……
所以你到底再说什么？
在改造人不知道第几次絮絮叨叨一大堆老师的日常生活并且开始详细描述他的老师以怎样侧卧的姿势翻看漫画衣服掀起几层等等完全不明所以的事情时，负责人实在忍不住再一次打断他。
你真该听你老师的，把话简洁到二十字以内。
他不会危害人类，杰诺斯只是想表达这点。
但那确实是没有说服力的，双方都只是假设。
这不像是那个一板一眼的改造人了，他不该拿着非客观性的证据来说服其他人，甚至无法说服自己。如果把其他所有人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他们不该拿任何一个无辜的人的性命做赌注，所以协会是正确的，从正义的角度。所以这是很奇怪的，对于杰诺斯而言，很明显，他在偏袒。
埼玉在他之中的分量已经高过了其他所有人。
察觉到这点的时候，他只是毫无疑问地接受了。
……
三个鬼级怪人与两个龙级同时出现，附带着一大堆数量上逞强的杂鱼，实在是应接不暇。杰诺斯自知也很勉强，但是其他英雄的状况不会比他好，因此他必须得去尝试突破。协会在此时却指示转移，将怪人引诱到目的地，他们将集中起来被消灭。
龙卷么？或许她是有这个能力的，这比其他英雄组队迎战又被打的破破烂烂效果显著多了，伤亡也会减少，明智高效。
而他确实也坚持不了太久了，只是把目标引去目的地就很困难，中途又被卸掉一只胳膊。
怪人嬉笑的声音诡异地令人不适，碎片从耳边划过留下不出血的伤口。为了躲避攻击他只能迂回地前进，计算出的最短路程是不能用了，只能绕着走。终于到达目的地时他的精力明显下降，而怪人依旧是振奋地，依靠本能就一口咬住他的松懈。
太大意了，他至少要遵从计划到自己能脱身才可以喘气。
钢铁的身体被嘭地砸到地面又弹起一些距离，瞬间又被更强的重力压下使地面碎裂。怪人的勾爪把他钉在那里，不甘的叱气声起不到任何作用。
在核心被破坏前是否选择自爆？
还没有做出选择，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去了，连同那充满杀意的气息一起。
他抬头，金色的瞳孔吊起，只来得及看到遮蔽阳光的大片阴影倒下，沉闷的轰隆声在后面响起时他身上的爪也松离开。
一片小的阴影同时下落，人形的，放大到他眼前时，从赤裸的足开始向上移动视线，确认出身份。
“……老师？”
白色宽松的病服，从下面望上去可以轻松透过过大的缝隙见到大片人类的肌肤，只是半边被血污遮蔽，他还是能辨认出来，他不可能认错。对方闻声扭过头，看见他时脸上也显出惊讶的表情，没能停留几秒。
“杰诺斯你为什么……”
黑色的藤蔓迅速攀上他的面颊，爬满了整个头颅汇聚在脑后，他的声音减弱消亡，最后挺直的身躯也倒下了。
溅起一片尘埃，再也没了动静。
杰诺斯艰难地伸出仅剩的手臂，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怕被什么夺走似的，确认了对方均匀的呼吸。
……
协会已经通过检测以及收藏家手里缴获的资料分析出了项圈的成分并且研发出了控制器。
怪物从睡美人升级成武器了。
这真不是个好故事。
出乎意料地，改造人并没有对此再提出什么异论。甚至是很安静地接受了协会的安排，还主动帮助协会完成这个计划，只是要求由他完成对埼玉的监视及控制器的部分使用权。
将它交给杰诺斯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前几个人已经被怪物“失手”干掉了。他们不知道埼玉如何看待杰诺斯，但至少是有一部分重量的，他不会杀了他。
把柄多一个是一个。
他们只是在激怒埼玉，杰诺斯想。
老师会生气，那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被这样对待发怒也是无可厚非的。被杀死的那几个狱卒只是运气不好，可怜的祭品。
不知道已经重复了多少次，埼玉被给予的清醒时间越来越少，就是为了防止他做出多余的事。而在杰诺斯在次陪到他身边后时间似乎又被放长一些，也许是杰诺斯做了什么，也许只是错觉，他已经没时间思考更多了。
他真的已经睡够了，按理说是睡不下去的。可是困意犯上来就让那股作呕感都变得模糊不清。被抱在钢铁制的手臂里，又硬又烫还很硌，说真的下次别这么做了。
埼玉突然有挺多想说的，最终却都没出口。
意识快要消去的时候他想总得说点什么，可是之前的语句早就沉进海里去想不起来了，只能混着本能吐出了几个字。
“啊……好饿。”
真的，协会好像没给他吃过什么东西呢。眼帘已经合上，恍恍惚惚的意识还在挣扎着想起些什么，食物的香味首先飘了出来让他有种口水下滑的错觉。
即使是上次那种油腻的拉面，现在的话，感觉再吃十碗也没问题。
然后他的思考停滞了。
杰诺斯望着怀里沉睡的面孔，他的眉眼是松散的，并非代表安稳而只是被迫无力而已。
好的，我们去吃乌冬吧，老师。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温柔地不被人听见。
……
再次醒来的时候埼玉发现身下还是钢板床，不过铺了层很薄的被褥，没起到很大用但也算是贴心了点。
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还是缺了点什么。
他的衣服呢？？？？？？
“老师。”
熟悉的声音从一旁响起，望向改造人，然后视线下移，叠的方方正正像是刚从包装里拆出来似的，崭新的制服。
“两个月前就做好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还给您。”
杰诺斯抓起衣服的肩撑开来，黑红基调的服装大体就展现在埼玉面前了。
不知怎么还有点莫名怀念，虽然原本就一直是他的制服，穿了好几年都已经看的没感觉了那种。
“去吃饭吧，老师。”
“好。”
饿的时候能张口就吃，还能吃自己想吃的，那是人生的一种幸福。这种情况没有理由去拒绝，有什么事都可以边吃边说。
杰诺斯阻止了想要把无人机当蚊子拍瘪的埼玉，虽然那很烦人但已经是为他求得这么长一段清醒时间，对此协会最大限度的妥协了。
埼玉也不是被人盯着就吃不下饭的类型，相反地非常擅长无视。
进食的时候眼前的景色缩小到只容得下眼前一碗冒着热气的乌冬，以及下一碗。
耳朵里偶尔接收杰诺斯一旁的不停断的话语，大概是一些问候和担心例如衣服是否舒适，睡眠的感觉如何需不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等等。
老师现在是在帮助英雄，该得到他应有的待遇，即使那会很有限也应当最大限度的满足他，杰诺斯这么认为。
“老师您应该被人尊敬才是。”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筷子被扔进碗里，碰撞一下分别散开到一边。埼玉往后仰了仰后颈抵到椅背，舒了一口气又坐回来转头看着一直盯向他的改造人。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男人没过多的表情，只是那么看着他，穿过皮层达到了柔软而害怕被人触碰的地方。正当杰诺斯犹豫了两秒即将开口时又将视线移开了。
“这就是那个操控项圈的东西？”
手掌隔着衣料抚上改造人坚硬的胸膛，拨开领口把里面硌在钢板与纤维之间的项链坠给掏了出来，一枚纯黑的指环，对于他来说稍微有些粗。
杰诺斯看着埼玉拿走它时没什么耐性的扯断了链条，没有阻止他。
“是的，老师。协会与关于您的计划相关人员都有这个，每一个都可以让您入睡。”
也就是说破坏了一两个也是没有用的。
“哦。”
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同时细小的碎裂声响起。指环喀嚓扭曲折断，尸体再被碾压成更多的片段，几乎要磨成粉末似的，最终被施暴的指尖放开滚落。
暗红的瞳孔沉默地看着那些碎屑被弹走。果然还是不怎么解气。眼珠转动到另一个方向，盯着无机质的摄像头，隔着屏幕让对面的监控人员感到寒冷。
镜头被黑影覆盖了，刺耳的杂音嘎吱嘎吱哀嚎着。
“老师！把监控破坏的话您的时间就……”
“睡就睡吧，如果只是多睡一觉而已。”
由自己来动手，好歹留下自己的意愿。
他自觉的闭上眼，倒下时被身后的人接住。
就那样静默了一会儿，直到被捏碎成渣的摄像机里电火花也不再跳动。改造人不大的声音响起。
“老师。”
如果男人现在能醒来，就能看到一个无法被忘却的笑容。
“您说的对，我不是什么英雄。”
语气轻快地几乎是开心的。
……
他现在不得不把他送回协会。
可是在那之前，改造人抱着自己的老师，思维顺着抚遍人身上每一寸区域的视线而跳动着。
那些沉睡下来的组织充满力量，强大到无敌的力量。
男人挥拳的时候沉默着，其余的一切却在瞬间咆哮了起来围绕着他的拳头，击破了敌人看似坚不可摧的所有。随后时间被拉长，万物寂静地回望那一刻，恍若都为他臣服。
那是神，那是他应得的。
他的呼吸在这里，身体在这里，力量在这里。他的一切都在我手里，可我却什么都没有。
只是睡着什么也做不了。
杰诺斯自知这是在做一件几乎违背他信仰的事。
可他无法停止。
无视地上哀嚎的那个男人，将被机械手所折下的，人类的手指，取下戴在上面的指环便将那点肉块扔走了。
“就算这么做你也……！”
“我会成功的。”
杰诺斯并没有看他。
“我已经把你们的核心毁掉了，剩下来独立的控制器也摧毁的差不多，这是最后一个。”
嘭的一声，烧却炮短暂地爆发出火光，足够毁了那枚指环。
杰诺斯再确认那之后才将目光施舍过去，俯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人。
“我调查了一下，发现你跟之前任务的收藏家联系似乎很密切。”
男人突然安静了。
“把老师关在这里是你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到底什么是英雄呢？
囚禁与利用就是所谓的尊敬？
你们没有资格那么做，他没有理由继续睡下去了。
老师说过他已经不想睡了。
“你要与全人类为敌吗？”
男人说出口像是威胁，却又从内心里肯定地感到恐惧。
杰诺斯看着透明的馆盖打开，里面的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有红色的条纹附着在上面随着呼吸起伏。单薄的组织下眼球开始转动，他在苏醒，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杰诺斯只是默默地一点点拆掉困住怪物的牢笼，然后将他唤醒。
他在违背自己，与全人类为敌。
也许怪物会吞噬一切，他也许也会成为祭品之一。
即使是那样，也无法停止。
把他关起来，就再也看不到他美丽的姿态了。被钉住的蝴蝶无法飞翔，那么一切都没有意义。他的手臂转动带出的风，他的眼睛望向天空或者发尾，他行走在地面所踏出的那些痕迹，为什么要将这美好的一切夺走？
怪物所展现出的力量无可救药地吸引着他，就算双目会被灼伤也不可抑制地想要看到，再一次地看到。
我想念您了，真正的您。
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
笼子彻底地被摧毁了。
猩红色眼眸睁开后的一秒，协会半个基地消失了。
死亡与惊恐迅速扩散开，世界末日的气氛就这么突兀地，轻轻松松地被制造出来了。
而始作俑者对此没有很多感慨，他甚至打了个哈欠，漠不关心。
啊啊果然这样才爽快。
伸了伸懒腰，转动一下手臂与脖颈。他想他现在做什么都不算过分。
毕竟是你们挑起的。
“不管发生什么，都没有怨言吧？”
埼玉转过头
看到了与自己同色的眼眸。
end
